
長安月·中秋韻
此刻辦公室的燈還亮著,窗外的雨淅瀝瀝瀝已經(jīng)下了整整一天。玻璃上凝著一層薄霧,指尖劃過,能觸到雨絲斜斜墜落的軌跡,像極了小時候爸爸在廊下教我疊的紙船,順著青石板的水洼慢慢漂遠。桌上還放著下午便利店買的月餅,蓮蓉餡的,咬了一口,甜得發(fā)膩,忽然就想起家里的手工自制月餅里,媽媽特意多加的那把芝麻。
下午,手機震了三下,是爸爸發(fā)來的照片。鏡頭里客廳陽臺的綠植又開花了,粉色的花瓣嬌艷欲滴,連空氣里的甜香都快要從屏幕里漫出來。爸爸告訴我,媽媽一發(fā)現(xiàn)這個花開了,就開始拍照,拍了幾十次,才挑出兩張最滿意的讓他發(fā)給我,嘴里還念叨著“兒子就喜歡看我養(yǎng)的這個花,現(xiàn)在最漂亮,趕緊給他看看”??吹竭@話時,我眼前晃過回家時候的畫面:媽媽往我左手塞零食,右手塞飲料,然后拉著我去看她的花。
我撥通了爸爸的電話,那頭傳來燉鍋咕嘟咕嘟的聲響,媽媽正在廚房熬蓮子百合粥,還特意多加了冰糖,“知道你喜歡甜口”,爸爸說。我跟爸爸說,九月在大家的努力下,我們克服了原煤和石灰石潮濕的影響,連續(xù)陰雨等極端天氣的破壞,因為摘花椒導(dǎo)致人員短缺的窘迫,超額完成了熟料生產(chǎn)任務(wù),為了十月能再創(chuàng)輝煌,過節(jié)期間單位要檢修,中秋回不來了。爸爸沉默了幾秒,只說“工作要緊,你在那邊要把自己顧好,家里不用擔(dān)心”。
記得去年中秋回家,也是這樣的陰雨天,一家人坐著吃干果,看中秋晚會。媽媽說“城里的月亮被高樓擋著,沒有家鄉(xiāng)的亮”,可那天根本沒看到月亮?,F(xiàn)在才明白,媽媽說的亮,從來不是月光,是廚房忙碌的燈,是院子里果樹的花香,是一家人圍坐時,空氣里飄著的粥香與絮語。
前幾天整理衣柜,翻出前年回家時,媽媽給我裝的皮衣。袖口還留著補過的補丁,黑色的皮子,完美的遮蓋了磨損的部位,根本發(fā)現(xiàn)不了舊痕。媽媽總說“外面修補的不好”,卻忘了自己干活時,總要在燈下熬到半夜。今年冬天應(yīng)該還會冷,還想穿這件皮衣,聽媽媽念叨“娃又長胖了,皮衣都小了”,臉上是幸福的笑容。
雨還沒停,回轉(zhuǎn)窯上的照明燈還亮著,想起小時候中秋,再晚媽媽都會留一盞堂屋的燈,說“兒子玩累了,回來能看清路”?,F(xiàn)在我在這里,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“燈”,是看到雨打窗花時,手機里爸爸媽媽發(fā)來的照片;是無論走多遠,回頭總能看到的,家里的方向。
爸爸媽媽,今年不能陪你們過中秋,別太牽掛。等忙完這陣,我就回去。到時候喝一碗媽媽熬的蓮子百合粥,跟爸爸一起在雨里為綠植接澆灌的水,想再聽聽你們說“慢些吃,別燙著”。
窗外的雨好像小了些,云層里透出一點淡淡的光,或許月亮正在努力鉆出云縫。就像我相信,無論相隔多遠,我們看的,都是同一輪月亮。(楊國奇)